她酸绝对不是针对你一个人,既然你这么觉得,别人一定也会有同感,那么还有什么会比群起而厌之更可悲呢?他们既然已经够可怜了,你就多宽恕点,别再太放在心上了。毕竟这类人真正步入社会就不仅仅会被同学讨厌了,被领导嫌弃的后果还挺严重呢。旱厕之所以叫做旱厕,就是因为它不带冲水设备,只在蹲坑坑位下方设置一个蓄粪池。脏与臭并存,苍蝇与蚊子齐飞,对于在城市里生活惯了的人来说是相当难以忍受的。旱厕区分男女,但两边的配置其实是一样的,都是四个蹲坑的隔间,好在还有砖砌的隔板能挡了遮遮羞。“太臭了,”陆寅柯捂住鼻子,“昨天我来的时候就已经忍不住了,今天好像更臭了。”杜彧在他身后一言不发,虽然没夸张到捂鼻子,却也不敢肆意呼吸,几乎是进少出多。“啊……操。”他站在陆寅柯左起第二个隔间里,听见那人突如其来的叫骂于是转头看去。只见那人的表情异常扭曲,他一只手在下面解着裤链,另一只手盖住脸的下半部分,眉毛拧巴在一起,连眼睛都睁不开似的眯着。杜彧也不说话,因为他知道陆寅柯一会儿肯定是憋不住的。果然,他没有等待太久,在踏出旱厕的后一秒就得到了答案。“我跟你讲,”陆寅柯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,杜彧甚至能看见他胸腔变化的幅度,“刚刚简直太煎熬了!我在里面突然想打个喷嚏,但因为实在太臭了,就没能打出来。然后那喷嚏就堵在我鼻子里,吸不进气也呼不出来,跟呛水的感觉一样,难受得一批。”“哇,真的好险,我差点都以为要死了。”他擤擤鼻子,发出呼噜噜的声响。“胡说八道。”杜彧回他,声音硬邦邦的,明明是友善的词句却说出了严厉的语气。“怎么,”陆寅柯走上前,伸过臂膀想要揽他的肩,“舍不得我死啊。”杜彧微微侧身躲开:“你能不能正经一点?”“我很正经啊,如果你不想我死,我跪着都会活下来,爬都要爬到你身边。”他音调虚浮得听不出真切,“所以快点,说舍不得我。”“莫名其妙,”杜彧顿了好几秒才垂下眼帘,低头看向土地上越发重叠的两个身影,“又不是黑帮火拼,你多半老死在床上。”“春宵苦短日高起,从此君王不早朝。”他狡黠地歪起一边嘴角,“那也得是死在你床上。”“荒唐。”杜彧脸色铁青。“那我现在问你个严肃问题,真的很严肃,不开玩笑,你好好回答。”他把头朝向杜彧,因为光影的错位,地上的影子仿佛是在亲吻那人的发顶,“我死的时候,你会在我身边吗?”“呃,我是指,你会来参加我的葬礼吗?”他眨眨眼兀自解释道。葬礼。听到这个词杜彧无言地怔了怔,脑子里过电般回放起那堵雪白到窒息的墙,萤绿色的紧急出口,红光突然熄灭的灯,心电图的机械音嘀嘀跳动直至轰鸣,还有最后的“跟他们道个别吧”。“你会来吗?”在他愣神的时候,陆寅柯催促了一句。“不会。”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脱口而出。“啊!你这人怎么这么狠心啊!我们不已经是好朋友了吗!”陆寅柯憋屈地念叨起来,“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回答我的问题啊?”“只是朋友,还没有好,”杜彧回头挑唇轻笑了一声,“继续加油。”“唉行呗,反正我当舔狗也当习惯了,那好歹也算朋友了。”他耸耸肩追上前面突然加快了步伐的人,“仔,再给爷笑个呗。”情理之中的无人回应。“那爷给你笑一个。”他说着便咧开嘴角露出了两颗小虎牙,一张痞气的脸突然带上三分憨相。“丑。”杜彧评价。开营仪式定在下午三点举行,一行人吃完饭睡过午觉就匆匆忙忙起来了。两点半走进教室时,人已经来了大半,都三三两两打作一团,一点儿没认生的样子。杜彧很快就注意到,中午被妇女牵过来的女孩正独自在最后一排坐着,孤零零的,除了手里的勾丝布偶熊,对外界一切都毫不关注。“她叫什么?”杜彧偏头去问韩文涛。“呃,”韩文涛翻起名册,“叫陆筱鸥,陆哥的陆,竹字头那个筱,海鸥的鸥。”“今天中午带她来的好像是她姨妈,”韩文涛悄声补充,“她姨妈说这个小孩不太好带。”“几年级了?”“四年级,在城里读小学,她妈太忙没时间带,给放老家来了。”杜彧了然地点点头,本来已经迈出的步伐却突然又收了回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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